1.这种天然禀赋的特征
在人的心灵深处、实际上是出于天然的本能,多少都有对神的意识,我们认为这是无可争议的。为了避免人假装无知而推诿,神亲自将对祂神圣威严的某种理解安置在所有人的心里,并且反复滴下新鲜的启示来更新人的记忆。因此,由于所有的人都能察觉到有一位创造他们的神,他们就被自己的见证定了罪,因为他们既没有尊荣祂、也没有照祂的旨意而活。若要在什么地方寻找对神的无知,当然最有可能在那些最落后、最远离文明的民族里找到例子。但是,正如一位著名的异教徒(注:指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 Cicero)所说的,没有一个国家如此野蛮、没有一个民族如此不开化,以致不存在根深蒂固的有神信念。即使是那些生活的其它方面似乎与禽兽相去不远的人,仍然保留着某些宗教的种子。这种共同的观念何等深刻地占据着所有人的思想,何等顽强地住在所有人的心中!因此,自从创立世界以来,没有一个地区、城市、甚至家庭能够没有宗教,这个事实默认:对神的某种意识铭刻于每个人的心中。
事实上,连偶像崇拜也充分证明了这一观念。我们都知道,人是多么不愿意降卑自己、把其他的受造物高举在自己之上。既然人宁愿敬拜木头和石头,也不愿被认为是没有神,这显然是对一位神最生动的印象。因此,不可能从人的意识中抹去这一点,这比改变人的本性要困难得多。当人为了尊荣神而甘愿降卑自己、离弃与生俱来的骄傲时,这才是本性被改变了!
2.宗教并非无中生有的发明
因此,有些人的说法是完全徒劳的——他们说宗教是少数人的精心发明,借以束缚头脑简单的人;而那些叫别人敬拜神的人,自己却根本不相信任何神的存在(注:这反映了西塞罗和伊壁鸠鲁的观点)。我承认,的确,为了使人们的思想更加顺从,聪明人已经在宗教方面增添了不少东西,借以激发普罗大众的崇敬之心,恐吓击打他们。但是,如果人们的思想里并没有充满关于神的坚定信念,那么这些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功,因为人的宗教倾向源于这颗种子。其实,要说那些狡猾地把假宗教强加于无知大众的人完全缺乏对神的知识,这是不合理的。确实,过去有不少这种人,如今却不太出现了——他们否定神的存在,但却常常无可奈何地发现,一些迹象是来自他们决定不信的神。没有人比盖乌斯·卡古利拉(注:指罗马帝国的暴君Gaius Caligula,古罗马历史学家苏埃托尼乌斯说他藐视神,但一听到打雷就会吓得躲到床底)更加大胆狂妄地藐视神,但也没有人比他在神震怒的迹象显现时更加悲惨地颤抖,这样——尽管不情愿——他在自称要藐视的神面前不寒而栗。你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这情形怎样发生在这类人身上,看到那些最大胆藐视神的人,怎样成为被一片落叶的沙沙声吓得最厉害的人(利26∶36)。若不是威严之神的报应,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?是什么在他们越想逃避的时候,就越猛烈地击打他们的良心呢?的确,他们竭力寻找各种托词来躲避主的面,并且一再从他们的思想中抹去此事。但尽管如此,他们仍被困在其中。虽然它有时似乎会消失片刻,但却立刻带着新的力量返回。如果这些人的良心焦虑稍有喘息,那也与睡梦中的醉汉或疯子没有太大区别,他们甚至在睡觉时也无法安宁,因为不断被噩梦侵扰。因此,不敬虔者本身就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:某种有关神的观念始终存在于所有人的思想中。
3.实际的无神论是不可能的
有判断力的人将会确信,人们的思想中铭刻着永远无法抹去的有关神的意识。实际上,不敬虔者尽管经过艰苦的抗拒,仍然无法摆脱对神的惧怕;这种反常充分证明,有某位神的信念是人与生俱来的,并且根植于内心深处、深入骨髓里。虽然迪亚戈拉斯(注:古希腊无神论诗人 Diagoras,是西塞罗的Nature of the Gods中的例子)之流可能讥笑每个时代关于宗教的一切信仰,狄奥尼西奥斯(注:古希腊叙拉古的僭主 Dionysius of Syracuse,是西塞罗的Nature of the Gods中的例子)也嘲笑天上的审判,但这种讥笑实在是讽刺,因为良心如虫子在他们里面噬咬,比烧灼的烙铁更甚。我并不是和西塞罗一样说,错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,宗教每天都在成长并且变得更好(注:这是西塞罗的Nature of the Gods中学者Cotta的观点);因为世人(稍后将对此有所说明)正在竭尽所能地排除一切有关神的知识,并且费尽功夫地破坏对祂的敬拜。我只是说,虽然不敬虔者愚昧之心刚硬、迫切地想要拒绝神,结果却枉费功夫,他们越渴望抹杀有关神的意识,这意识越蓬勃发展。由此可见,这意识并非必须在学校才能学到的教义,而是我们每个人在母腹中就已经掌握的;虽然许多人竭力抹杀,但天性本身不容许我们忘记。此外,如果所有人都是为了认识神而生、而活,并且对神的认识若不能达到这一目的就只是暂时和虚空,那么显而易见,那些没有用生活中的一切思想和行动来达成这一目标的人,就没有尽到他们被造的本分。从前的哲学家们并非不明白这一点。柏拉图(注:古希腊哲学家 Plato)常常教导的就是这个意思:灵魂最高的良善就是与神相像,灵魂若掌握了对神的知识,就会被完全改变而与神相像。同样,普鲁塔克(注:罗马帝国的希腊作家 Plutarch)作品中的葛利勒(注:普鲁塔克的《对话录》中的人物Gryllus)也用巧妙的推理断言,一旦生活中没有宗教,人类就不可能比禽兽优越,反而在许多方面比禽兽更加可悲;因为受制于各种各样的罪恶,人们只是在无休止的动荡和不安中苟延残喘。所以,唯有敬拜神,使人高于禽兽、又给人永生的盼望。